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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亦归来（第二章）

11.28更/万万没想到这篇的字数会远超出预期（瘫坐）

已经放进合集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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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 

小青离开后的第三年，白素贞出塔了。 

于妖而言，二十年不过须臾之间。可对白蛇来说，仿佛真的经历了半生那么漫长。 

她在金山寺见到了许仙，二人久别重逢，却相视无言。诸多感慨，都在金山寺二十载如一日的夜半钟声里渐渐散去。 

她悟了，放下了个中执念。 

他也悟了，于佛法中渡人渡己。 

曾经，他立志学医是为济世救人，不曾想会因自己一念之过，让白蛇身陷雷峰之困，也害得钱塘百姓遭逢大难。 

于是他遁入空门，为白蛇积修功德，也为自我忏悔赎罪。而他确有佛缘，常能在那些晦涩经文中窥得真意。 

尽管白蛇其实想告诉他，当年她寻他而来，却非因他动怒逞凶。水漫金山，从来不是他的业障。 

但如今，各求正道，或许便是最好的结局。 

（二） 

尘缘既了，白素贞独自回了清风洞。 

刚出塔，她便尝试过感应小青的气息，和三年前一样，只有西北昆仑的方向还余着极其微弱的反应，再往前便是琼华的山门结界。 

想来小青已在闭关修行，自己也当勤加修炼，到时姐妹二人在仙界重聚，终是不负当年誓言。 

………… 

日月交替，四季更迭，白素贞出关之时，已是三百年后。雷峰塔中的日子虽然难过，却极大提升了定力，于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如今她功力大成，修行圆满，再渡雷劫便可飞升成仙。 

忍不住对重逢的期待，她满心欢喜地飞上了琼华之巅。 

“道友请留步。”守门的弟子向她行礼。 

“仙长，弟子白素贞，特来拜见琼华仙尊。”白素贞回礼道。 

“道友不知么，仙尊已闭关五百年有余，请回吧。” 

五百年？他说五百年？怎会…… 

“那……仙长可识得此人？”她以术法画出小青的肖像，“大约三百年前，她当是入了琼华门下。” 

“确实未曾见过。而且，自仙尊闭关以来，琼华不曾再收过弟子。” 

不曾……白素贞心神俱震，三百又三年前，她确实感知到小青的气息去往了昆仑琼华的方向然后才消失……消失？！从气息来看，小青的确来过此地，可若未入结界，闭关是假，她刻意隐藏气息又是去了何处……为何要这样做…… 

白蛇心中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以青儿当年的修为，怎能如此彻底地隐匿气息……她想，或许她知道该去哪儿了。 

「吱呀——」宝青坊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稀客呀，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狐狸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甚至没有看向来人的脸。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白素贞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姑娘这话说得好笑，世人只要有所求，都会来我宝青坊。世间欲望千千万，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知道来的人都在想什么？” 

“她在哪儿？！”白蛇突然妖力暴涨，整座塔楼都翻涌着妖气，坊内小妖们赶紧躲进乾坤盒中，不敢探头。 

“好大的火气呢。”狐狸面不改色，也不再继续同她打哑谜，有些话她也憋了三百年，今日便要不吐不快了，“醒醒吧，她若真想见你，你又何须来我这儿大吵大闹？” 

“不可能！青儿她怎会无缘无故对我避而不见……” 

“无缘无故？呵，白蛇，你不觉得可笑么。当初青蛇日日跟在你身后，你只管入你的红尘，寻你的情郎，续你的前缘。如今尘缘已尽，倒是又想起身后的人了？”狐狸冷冷道，“你扪心自问，你可曾认真地看待过青蛇对你的感情？” 

“青儿……对我的……感情？”白素贞一时被问懵了，妖气也渐渐平息下来。她当真是从未想过，只道那是数百年来习以为常的相伴。但她也记得，雷峰塔中助她顿悟的是青儿，这三百年来每当夜深人静，她不经意间想念的，也总是青儿的笑——桀骜的、温驯的、顽劣的、撒娇的……可即便如此，“你又怎会知道……” 

“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有察觉。那姓许的人类少年为你入妖道是情，青蛇褪下鳞甲陪你入人间便不是？八百年前，那姓许的少年为你元气散尽是情，青蛇法力全失拔下护心鳞予你便不是？三百年前，那姓许的转世为你诵经念佛是情，青蛇舍妖丹入幽魂狱换你出塔便不是？！”狐狸一口气道完心中不快，将一枚赤焰符狠狠扔在白蛇脚下——那是通往幽魂狱的法门。 

白素贞却已石化般僵在原地，满脑子回荡着狐狸冰冷的话：“护心鳞……幽魂狱……三百年前……” 

猛然间，她明白了一切。不及多想，抓起赤焰符便随法阵往幽魂狱去了。 

………… 

正子时到，万事将休。

（三） 

幽魂狱比想象中更加阴森幽暗，如同能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回荡不绝的魔物哀嚎直叫人不寒而栗。 

白素贞凝聚周身法力，全力搜寻小青的气息却毫无结果。蓦地，她心口浮现出一枚墨青色的鳞片，朝着洞窟深处发出阵阵微光。

是青儿的护心鳞，原来真的在她身上……此刻她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却什么都不敢去想，只全力向那青光指引的方向奔去。

“何方孽障，竟敢擅闯禁地！”牛头狱司厉声喝道，提起双斧便要上前，却被座上的玉面修罗抬手拦住。 

“无妨，三百年之期已到，随她去。” 

凭借护心麟的引导，白素贞在陡峭的石壁中疾速穿行。随着感应越发强烈，她的心仿佛被越攥越紧，吐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突然间，洞窟深处火光乍起，整个幽魂狱都为之震颤。 

穴居于此的地精们纷纷被惊扰得爬出地面，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哎哟喂！这么大动静，又是哪头魔物归西啦？” 

“不不不，是那只青黑色的小蛇妖，就三百年前那个，据说还是替谁还债来的。” 

“嗐，替谁啊还啥债啊犯得着这么想不开？？？” 

“可不是嘛，看着修为也不过几百年的样子，连狱司们暗地里都说不知她是如何捱过来的。” 

“听说护心麟都没有也敢来幽魂狱，啧啧，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唉……这阵仗，怕是逃不过神魂俱散、灰飞烟灭喽。” 

“嗯刚刚是不是有什么飞过去了？” 

地精们的谈话随风贯耳，每一句都宛若平地惊雷在脑中炸响，白素贞越听越觉脊背发凉，一颗心有如坠入极寒冰窟。 

她心底其实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它们认错了人，希望还有另一只又疯又傻的青蛇妖为谁入了这无间地狱。 

然这侥幸一般的希望在终于见到那个人的瞬间，陡然破灭。 

漆黑岩壁之上，被铁链紧紧缚住的青黑鳞甲已经残破不堪，烙满了深深浅浅的血渍，胸口处血肉模糊的骇人空洞上残留着业火的余烬，周遭石壁凌乱不堪的抓痕刻下了多少次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挣扎…… 

而那人此刻安静地低垂着头，嘴角还淌着未干的血丝…… 

来到近前，白素贞只觉双腿似有千斤重量，再难往前半步。她强压着胸中窒息般的疼痛，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抚上那人苍白冰凉的脸颊。 

只一眼，便刺骨锥心。 

她蛇鳞暴起，现出蛇尾，一击便斩断层层锁链，将神识涣散的青蛇轻轻揽入怀中，为她渡入真气。 

“青儿……青儿……” 

“姐姐找到你了……姐姐来接你了……” 

“你若不喜欢人间，我们便回清风洞潜心修炼，不再理会凡尘俗世……” 

“你若不想成仙，我们便在天地间恣意游走，自在逍遥……” 

“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也说过总会陪着我的……” 

“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白素贞声泪俱下，怀中的人半睁着眼，漆黑的瞳中只剩下无尽混沌。 

“噹——”沉闷的钟声打破沉寂，在这无际深渊中荡开绵延不绝的悠长回声。 

有那么一刹那，白素贞看到小青对她笑了——几分眷恋，几分不舍，一点得逞般的孩子气。 

而下一秒，青蛇的妖身，连同元神和魂魄，皆在顷刻间分崩离析，随着那钟声的涤荡化为无数星尘向西飘散而去。 

修罗狱司右手立掌，神情肃然地向着青蛇神魄散去的方向行了一礼。

（四）

青蛇的湮灭击碎了白素贞仅存的理智，自责与悔恨有如滔天巨浪，裹挟着整整六百年的朝夕陪伴，铺天盖地向她席卷而来。

“违反天条是我！水漫金山是我！该受这业火焚身的也是我！可为何是她……为何！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

回应她的，亦只有群魔哭嚎。

体内妖血翻涌不息，似要冲破魂体喷薄而出。她双目赤红，不再压抑，任由心魇疯狂滋长，吞噬一切。

这是成魔的先兆。

千钧一发之际，白素贞忽然感到心中生起无边暖意，青儿予她的护心鳞跃动着光芒，似要包裹她无尽的绝望与不安。

继而一缕微弱的残魂于那灰烬中飘来，没入护心鳞中。霎时间，白蛇只觉满目猩红消散，神识复归清明。

而那残魂，是青蛇关于她的全部记忆——

“我是神仙，我要你当我的妃子！”

“哎哟认输啦！原来你也是万蛇窟的弟子呀，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姐姐了！”

……

“姐姐，刺杀国师让我一同去吧！”

“师父，师姐不会背叛我们的！请赐我烈阳断魂鳞。”

……

“姐姐，我们已经朝夕相伴百年了。”

“我也冷吗？”

……

“姐姐……快逃……”

“我总会陪着你的。”

……

“姐姐，你起来！那法海欺人太甚！”

“姐姐！！！”

……

“只要能救她出塔，形神俱灭我也无悔。”

“因为我看到了啊，那时她是为我。水漫金山，亦是我的业障。”

（五）

 [三百零三年前] 

宝青坊

“幽魂狱属六界之外，打点起来有点儿麻烦，但本坊主亲自出马，三日后便可取到入境的赤焰符。”狐狸的声音依旧是藏不住的千娇百媚，“你赴约之日，便是白蛇出塔之时。” 

“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咦，后悔了？啊呸，应该是说，开窍了？” 

“我岑碧青决定的事，从不后悔。” 小青不屑地反驳道，转而忖度起来，“只是……我打算明日向姐姐辞行，骗她说拜入琼华闭关修炼，若我刚走她便出塔，未免太过巧合。姐姐心思敏捷，万一有所察觉，这一切就白费了。” 

“啧啧啧啧啧，看不出来，你这小青蛇还真够痴情的……哎呀，可惜那白蛇身在福中不自知。”看着青蛇低头沉思，还对自己的计划一脸小骄傲的模样，狐狸知道，这妖是没救了，“既如此，为何不多等些年月，岂不是更不会惹她怀疑。” 

“雷峰塔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姐姐虽然是妖，但是很怕冷的。况且三年也足够了……”青蛇摇摇头，看着自己的手苦笑道，狐狸从那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落寞和不甘，“另外，我还要一种能隐匿气息的丹药，这样明日才能顺利……” 

“拿去拿去，我这儿也不稀罕那劳什子药丸，倒是你这死心眼儿德行，迟早要完！哦，确实也快完了。”狐狸翻了个白眼，举起烟杆烦躁地敲了敲两个木匣子，小妖们立即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便送来一颗金色丹药。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仿佛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小青取了丹药便准备离开，“我走了，告辞。” 

“……站住！急什么急。”狐狸不耐烦地叫住她，“这一颗丸子的效用只能管三个月，别忘了到时候再来找我。” 

“那你多给我点儿呗。” 

“我不乐意。” 

“……” 

于是小青便回了清风洞，每三月到宝青坊拿一次丹药，运功时她发现这金丹不仅能隐藏气息，似乎还有稳固元神的功效。她问狐狸为什么要这样帮她，被狐狸一句“你这点修为，要是才去个一百年就挂了，有损我宝青坊的信誉”打发掉了。 

就这样，三年转眼便过去了。 

临走前，她又穿上了那身青黑鳞甲，最后一次走出宝青坊时，她回过头朝狐狸笑了：“多谢了，老狐狸。” 

………… 

………… 

残魂的记忆全数涌上心头，白素贞早已伏跪在地，泣不成声。但凡她能早点回头，但凡她当初能多考虑一分，但凡，她能像小青为自己那样地为她着想，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是有多么自私和愚蠢，才让她的青儿，就这么一派天真地走向了万劫不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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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看的碎碎念（以下暴言均是个人观点）： 

1.许宣到许仙，缘起到缘灭，这是决定续/改写必须要面对的难题。缘灭我尽量呈现得轻描淡写，因为我希望许仙能平和地退场，剧版里作为普通人他做得挺好了，缺点谁没有呢，但和白蛇这段缘份无论哪个版本我个人都觉得不合适……而缘起在我看来更多是白蛇懵懂的情窦初开，遇到第一个喜欢她的人类，就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爱。在感情上，妖确实大多是死心眼儿的。 

2.对于动画和剧版的青白，我真正意难平的，不是白蛇从不回头（较真地说她没有必须回应的责任），而是她从来没有认真看待过青蛇的感情，甚至有些理所当然地接受着青蛇无条件的陪伴和付出。《缘起》里青总都做出了“我也冷吗”这种直白的姬佬发言，她竟然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当成姐妹情excuse me？？93版白蛇至少你还能感觉到她对陪伴自己的小青蛇是格外宠溺和关心的，虽然还是个宇直。 

真就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呗？有的人是这样的。 

这就是这篇文的初衷。 

没有蛇是直的。（暴言！） 

狐狸：我操碎了心。